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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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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5章

廟街這邊。

楚月檸看完報紙就折疊收了起來。

“兇殺案有什麽好看?”

張見德摘下煙壺嘴打趣:“德哥餐廳新進了一批很靚的鮑魚。不如賞個面一起吃頓午飯?”

楚月檸直起身, 笑了下,“德哥請客,必須應承。”

“好。”張見德招呼準備離開的阿山婆, “山婆,你也一起來。”

“我就不來啦。”啊山婆擺手,擠著眼咧牙敲了敲雪白的的門牙, “剛換的假牙整整一千塊,別鮑魚沒試到味就連累牙全部掉光。”

張見德哪裏不知道阿山婆是客套。

從前阿山婆就經常講, 阿德哥真是大方,打開門做生意有事沒事就請朋友吃飯,肯定會虧本。

她年齡大了, 生怕惹麻煩。

“我真不去。”

“去, 咩不去啊!”

張見德哪裏聽這些,拉著阿山婆的手就往餐廳去,“新買的假牙就是要關鍵時刻試試質量。況且我又不止鮑魚一個餸, 還有其他菜嘛。”

瘦弱的小老太太被拉著急急走兩步,還喊:“我不去, 我不去。”

張見德置之不理,回頭喊,“檸檸, 十二點準時開餐。”

“0K,就來。”楚月檸收攤, 將玻璃櫃上的正在營業的紙板收起,就見一輛車開進了廟街。

午餐時分,廟街的人都去了吃飯空蕩無比, 車也就一直開到攤前才停。

車窗緩緩降下,後座露出穆寬嚴肅的臉, 他穿了套灰色的手工定制西裝前兜插|著條白色的方巾,銳敏的眼眸下是一小節被擦紅的肌膚。

很顯然。

穆興旺與餘心慈相繼被殺,對他打擊是非常大的。

“楚小姐,有些事我想同你聊下。”

女孩似乎並不意外他的到來,哦了一聲再沒有其他動作。

穆寬敏銳的望向空蕩的攤位,連基本的桌椅都沒,他皺了眉。

“楚小姐對於待客之道似乎並不精通。”

楚月檸絲毫也沒有請人坐的意思,隔著車窗淺淺笑了下,“論待客之道,我相信沒人比穆生更精通。請人進警局還想強安罪名,實在受教。”

沒一盆水趕人走,都已經算她脾氣好。

“尖牙利嘴。”穆寬準備下車,“你不是開的算命攤?我就要來算命。”

“不好意思。”

楚月檸轉身取下正在營業的紙板,丟進攤車裏,“惡人的生意,我向來不敢興趣。”

穆寬臉色稍沈。

“我曾連續捐贈慈善二十年,幫助過不少貧困兒童。楚小姐的意思,我不懂。”

他自從踏入政|界,又身居要職。圍繞在身側的都是阿諛奉承的人,還從未被人這樣甩過臉色。

“你不懂?”楚月檸一句話就撕下了他的偽裝,“如果不是想用好名聲進入政界參加選舉,你會連續不斷二十年做慈善?”

穆寬被女孩清澈的眼神,看得渾身一驚。

西裝下是密密麻麻的冷汗。

穆家早年一度瀕臨破敗,他身為穆家長子肩負著振興穆家的責任,好不容易才進了政界,他無論如何都要往上爬。

他做了幾十年的慈善,甚至連自己都以為是真心愛做慈善。

今天卻被一個小女孩毫不t留情的戳穿。

新聞越大,就會有越多的人關註穆家。他愛惜羽毛,唯一的破例全在穆興旺身上。

如果被人翻出一些事,穆家就算徹底玩完。他也會從政|界上退下。

穆寬愛惜名聲,絕不想看到這樣的事。

所以,他才會想來找楚月檸,不論花多少錢他想買一個平息風波。找替死鬼也有講究,楚月檸方方面面都符合。

他不指望警署那邊破案的速度。

只有他清楚,想殺穆興旺,想殺他的人實在太多了。

他不想找真兇,他只想要名聲,縱使死的人是他的家人。

“我從未做過惡事。”

“嗤。”

楚月檸懶得回答,將攤車往街道上推去然後拍了拍手轉身離開。

沒給穆寬一個多餘的眼神。

-

車窗關上。

久久才傳出一句。

“先回穆宅。”

穆寬不著急,他拿著楚月檸的資料,上面寫著有個上過學的妹妹。

獵人要用耐心來狩獵,總會有突破口。

回穆宅的路上。

穆寬腦海一遍遍回放著楚月檸的最後一句話。

頹廢的閉上眼。

穆興旺曾經做過不少惡事。

他是幫著收拾了不少爛攤子,但為惡的人從來不是他。

他沒撒謊。

除了幾年前……有一家人親自找到了穆宅。他們似乎是姓應,有個姓應的女兒。

穆寬出去的時候,應良在和穆宅的看守爭執,16歲的少女傷痕累累的窩在母親懷中。

期間,李桂芝一直用手捂著應芷荷的頭,生怕會影響她。

“你們還來?”穆寬見到這三口人,充滿了不耐煩,就是這少女時時刻刻提醒著他穆興旺犯了強|奸的事情。

事情發生後。

應芷荷就去警署報了警,還好穆興旺反應夠快,知道自己惹了爛攤子收拾不了就趕緊聯系穆寬。

這樣的事情傳出去,勢必會影響穆寬的仕途。

穆寬沒有猶豫,利用在政界的影響力找到了警署關系最終解決了事情。

應良是個工地水泥工,衣衫破爛,工地的安全帽都沒來得及脫下聽見女兒受了罪還反被汙蔑的事情,就透妻帶女沖了進來。

“穆寬!你全家人都是畜生!”應良猛地推開看守,跑上臺階狠狠抓著穆寬的衣領,情緒激動兩眼因家中發生的事情猩紅不已。

穆寬舉起手,他竟然還保持著政|務|司長的風度笑著說,“應先生,發生這樣的事情,兩個孩子都有責任。年輕人太過沖動……”

“你講多一次!你再講多一次!明明是那個畜生欺負人,怎麽變成我女兒有責任!”應良被激怒舉起拳頭就要揍人,被趕來的保鏢緊緊抓著壓在地上。

應良咬牙:“都是為人父母的人,試想事情發生在你女兒身上,你被人這樣搞會如何!為何不肯給我們一條生路行!”

穆寬拍了拍被掐皺的襯衫,“可惜,我沒女兒。”

“你都會講為人父母。我只為了我仔,只要他平安無事捅下再大的簍子,我都會為他托底。至於你。”

穆寬看一眼下方瑟瑟發抖躲在李桂芝懷裏的女孩,裸露在短袖下雪白的手臂滿是青色的指痕,五指清晰可見。

穆寬不用細看,就知是誰的傑作。

他抽回目光,從西裝裏掏出一張支票丟在應良頭上,“你要怪,就怪你女兒生的過於漂亮,有幾個男人見了會不心動?”

應良憤怒不已,被保鏢死死按著然後跪倒了地上。他沒法反抗,想起身後的妻女只能匍匐在地上嘶啞著聲音哭。

“拿著錢,給你女兒買點靚衫打扮下,憑你女兒的姿色,嫁一個普通的富二代應該是件很簡單的事。”

“滾!我們不要你的臟錢!”李桂芝松開女兒,跑上臺階撿起支票扔了回去。

應芷荷也不躲了,見父親被保鏢押著跪在地上,她過去推搡保鏢啜泣,“阿爸,我們回去。我們不和他們鬥了。我們鬥不過他們的。”

保鏢松開了應良。

三個人剛剛站起。

餘心慈就帶著穆興旺回來了,見到應芷荷就急沖沖上來甩了一個耳光,“賤人!表子!生的狐貍精這樣就知勾引男人!”

“你給興旺惹這麽大禍,如果出了什麽事,我絕對不會放過你!”

“你亂講!”李桂芝尖叫一聲,過去想扯餘心慈頭發被保鏢及時制止。

“果然小賤人帶出來的就是大賤人。市井潑婦打架都知道扯頭發。”餘心慈一聲令下,應家人就被丟出穆宅。

餘心慈嫌棄的看著被三個人站過的地面,喊傭人用自來水足足沖洗了三遍。

這件事原本早已被穆寬遺忘。

畢竟,應家實在太普通,香江最底層的家庭毫無威脅力。

如今,因為楚月檸一句話,又被翻了出來。

穆寬下車回到穆宅時,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。

他讓保鏢去門口守著,一個人關進了書房,電視機播放新聞。他坐在老板椅上,神情淒涼。

“我真的做錯了嗎?”

“我當時也不知道興旺並非親生仔。”

累了。

穆寬打算睡,期間有個女傭進來送晚飯,他吃了晚飯躺在搖椅上眼睛越來越困。

他腦子突然一個激靈,意識到不對勁拼命睜開眼。

“我要殺了你!”站一旁的女傭忽然發難,拿著刀就捅向穆寬的腹部。

“你……”穆寬看向女傭。

黑暗下,借著昏暗的電視機光,滿面恨意的女傭正是當年的李桂芝。

一刀又一刀捅進身體裏,刀進刀出,鮮血濺了她滿身。

“你……是你殺了興旺和vivina……”穆寬漸漸倒在椅上,趁著李桂芝松懈的空間,他猛地站起大力奪過刀捅進李桂芝腹部。

李桂枝後退,穆寬往前撲去。

“穆興旺這個畜生!他竟然還敢碰我女兒!他們該死,你也該死!如果不是你們,我女兒和丈夫都好好活在人世!”

李桂芝永遠也忘記不掉,女兒渾身傷害的屍體。

“她才16歲!她還有美好的未來,就這麽被你們毀了!”

李桂枝尖叫著拔下刀,一腳將穆寬提了個翻身,跪上去雙手舉著刀狠狠紮進穆寬胸膛。

鮮血濺了她滿臉。

曾經。她是個連殺雞都害怕的家庭婦女。

曾經,她是個只懂無措安慰女兒堅強的軟弱母親。

直到女兒被逼跳樓,她學會拿起刀。

穆興旺確實是她殺的,女兒死後,他們就銷聲匿跡下半生都只做一件事——盯著穆家。

穆興旺算命的時候,李桂枝就在現場。

看到穆興旺不是穆寬的兒子時,李桂芝心底生出快意,穆寬為了穆興旺做盡傷天害理的事情,結果卻替人白養兒子。

不過,這些報應還不夠。

她要穆家人全部為芷荷陪葬。

她先同應良聯手殺了落單的穆興旺,她沒用,剛開始殺人手軟,才導致纏鬥的過程中讓穆興旺反殺了應良。

臨終時。

應良死死抓著李桂芝的手,目眥盡裂讓她繼續。

穆家的人一個也不能放過。

李桂芝繼續蹲點,終於,讓她找到了機會。

去美容院的餘心慈被她用哥羅芳迷暈,等她醒來再用同樣的手法殺害。

餘心慈咽氣前,看到中年婦女滿是血汙的手拍了拍她的臉。

“穆太太,這種潑婦手段你鐘意嗎?”

穆寬呼吸越來越困難,忽然,他松一口氣。

至少……至少,他死的時候還算幹凈,什麽汙點都沒爆出來。

他也算為香江付出過心血。

香江市民會為他可惜,報紙上甚至會為他寫哀詞。

忽然,電視上傳來新聞主播的聲音打斷了穆寬的幻想。

“據雜志社提供的爆料,穆興旺曾經有過多起刑事案件,最後都被穆司長用權利抹去。穆司長涉嫌濫用職權妨礙司法公正,政府已經成立專案組開展調查。因為有大量證據提供,一旦定罪穆寬會獲得三十年以上的刑罰。”

“有消息講,九龍警署的警員趙鈞,也涉嫌與穆寬同流合汙目前已經被停職調查。”

“受這次事件影響,香江警署時隔十年將開展新一輪的貪汙調查問題。”

“赫……赫赫……赫……”穆寬張開嘴,大量鮮血從口中湧出,不甘心的眼睛死死睜大看著電視,五指一遍遍抓著地面,指甲全斷裂開出血。

最終。

死不瞑目斷了氣。

李桂芝也捂著腹部慢慢倒下,喘著粗氣一步步爬到墻邊靠著。

彌留之間。她看到有個纖細的身影進來。

李桂芝虛弱的問:“你……你是來捉我的嗎?”

“我……我認得你。那天,我看到你上了……上了警察的車。”

楚月檸垂眸,靜靜看t著她,“我來送你。”

“送……送我?”李桂芝腹部流的血越來越多,用盡了全身力氣,“謝……謝,我……我是……殺……殺人犯,不……不……值得送。”

李桂枝目光看著窗外,月光灑進書房,忽然,她指了指前方,瀕臨死亡逐漸黯淡的眼睛,露出滿足的笑。

“芷……芷荷……和先生來接我了……”

“真……真好,地……地獄也……也不怕……”

楚月檸閉目,金光淡淡的功德環繞在周圍,左手挨著右手腕迅速旋轉,雙指並攏默念了超度的咒語。

連殺三人背了血債,李桂芝會要輪回三世豬生道。每一世,都要經歷被屠宰的命運死在屠宰刀下。

天理應該?

何謂天理?

她……真是不喜歡這樣的事啊。

所以。

楚月檸睜眼。

李桂芝的魂體飄向窗外與女兒還有丈夫牽手。

楚月檸仰望星空,星辰遍布夜空,三具游魂化作點點金光隨風消散。

她,

非要送李桂芝去輪回的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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